在人类探寻外星生命的征程中，氧气曾是无可争议的“核心指标”。地球大气中21%的氧气源于生物光合作用，这一常识让天文学家坚信，只要在系外行星大气中检测到氧气，就等同于找到了外星生命的“蛛丝马迹”。然而，随着詹姆斯·韦布等先进望远镜的观测数据不断涌现，一系列颠覆性发现让科研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惑：多处系外行星的氧气信号，竟能通过非生物过程完美解释，“氧气=外星生命”的等式从此被彻底打破。
韦布望远镜的超高灵敏度，让人类首次得以清晰解析遥远行星的大气成分。此前，天文学家曾在多颗位于“宜居带”的系外行星上检测到氧气特征峰，一度引发外星生命存在的热烈猜想。但深入分析后发现，这些信号的来源远比想象中复杂。以距离地球不远的亚海王星K2-18 b为例，最初观测到的氧气信号被解读为潜在生物标记，但扩大大气模型分析范围后，科学家发现多种非生物化学组合都能更精准地拟合观测数据，所谓的“生命信号”不过是模型局限导致的误判。
地球自身的演化历史，早已为这种困惑埋下了伏笔。中国科学院广州地化所的研究证实，早期地球大气中的初始氧气并非来自生物活动，而是源于硅酸盐矿物与水的界面反应——在风化、构造运动等机械外力作用下，矿物表面的过氧自由基可直接生成氧气，构成了早期地球“非生物氧绿洲”。无独有偶，大连化物所的团队也发现，地球太古期频繁的火山喷发释放大量二氧化硫，其在极紫外光照射下的解离过程，也是早期大气氧气的重要来源。这些发现表明，氧气的产生本就存在多元路径，生命并非唯一推手。
系外行星的观测数据进一步佐证了这一点。日本科学家团队的研究显示，类地行星表面广泛存在的二氧化钛，通过光催化反应就能产生大量氧气，即便没有任何生命活动，部分行星大气中的氧气含量也能达到与地球相当的水平。这意味着，天文学家此前引以为傲的“生命指标”，可能只是行星地质活动或大气光化学反应的自然产物。更棘手的是，系外行星观测常处于低信噪比状态，不同分子的吸收带相互重叠，进一步增加了氧气信号解读的不确定性。
这场认知革命，让外星生命探索的思路发生根本性转变。如今，天文学家已不再将单一氧气信号作为判断依据，而是转向寻找“气体组合标记”——只有氧气与甲烷、二氧化碳等气体同时存在，且比例无法用非生物过程解释时，才具备进一步探索的价值。这种转变虽让探索过程更加复杂，却也让研究更趋严谨。毕竟，宇宙的多样性远超地球生命的认知边界，用单一标准衡量外星生命，本身就是一种认知局限。
望远镜的新发现没有让外星生命探索止步，反而推动人类跳出“地球中心论”的桎梏。氧气信号的困惑，本质上是科学探索不断逼近真相的必经之路。未来，随着观测技术的升级和理论模型的完善，人类终将找到更可靠的外星生命判断标准。而此刻的迷茫，正是探索未知宇宙最珍贵的序曲——它提醒着我们，在浩瀚星空面前，保持谦逊与严谨，远比急于得出结论更为重要。
